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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不变 两代人护一座岛

来源:南国都市报   作者:贺立樊 谭琦    时间:2020-10-13 09:37

    2013年3月,父亲刘名波在广州去世的那一天,刘根坤在海口工作,没能送父亲最后一程。接到父亲离世的消息,刘根坤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,脑海里回荡着父亲因病下岛,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对他说过最多的那句话:“阿坤,等我不在了,你要上岛,去接我的班。”

    那一天,驻岛22年的护岛员刘名波,离开了他守护半辈子的小岛,年仅42岁的他,留下了一排排挺拔的枇杷树,还有那些未竟的绿色梦想。

    护岛员进行巡岛。

    2013年6月,带着父亲的嘱托,20岁的刘根坤放弃了海口的工作,踏上了前往大洲岛的小船。等待他的,是5天一班的护岛工作,是没有手机信号的驻岛生活,是没有电、没有淡水、没有娱乐的寂寞日子。

    守岛,守的是苦,却能换来甘。如今的大洲岛鸟飞鱼跃,是刘名波等第一代护岛员日夜期盼的美景。绘出这幅画卷的人,是29年来无数护岛人的牺牲与奉献。当你我站在海的这一边,看到这座美丽岛屿的时候,也请记得,那些为这座岛屿洒尽汗水的人们。

    我选择为子孙后代 留下一片绿洲

    1990年9月,经国务院正式批准,大洲岛国家级海洋生态自然保护区成立,主要保护对象是金丝燕和海岛海洋生态系统。

    保护区成立之后,管理处很快开始招收人员。驻岛保护站需要4名驻岛人员担任护岛员,人员的选择范围,交给了与大洲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新潭村。

    那时的新潭村党支部书记刘光林,打算从新潭村里挑选4名年轻人上岛。他首先在名单上写下第一个名字:刘名波——刘光林自己的儿子。

    刘光林对儿子说,新潭湾的渔民们在大洲岛捕鱼生产数百年,一直在向大洲岛索取,渔民们亏欠大洲岛太多,“我们应该要向大洲岛‘还债’。”

    一同写在名单上的,还有另外3位年轻人的名字:吴英弘、刘亚林、刘进容。他们与刘名波一起,组成了第一代大洲岛护岛员。

    1991年下半年,随着各项工作准备到位,刘名波担任站长,4位护岛员即将登岛。就在这时,有渔民找到刘光林,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,“大洲岛是我们新潭村的一部分,你安排护岛员,就是要和我们对着干,你还是不是新潭村的人?”

    这位老支书挽起了袖子,反问渔民,“你们选择什么?是选择你们这代把鱼捕完,下一代只能看着这片冷冷清清的大海吗?”刘光林的反驳让渔民们哑口无言。刘光林认真地说:“我选择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绿洲。”

    从那一天起,大洲岛正式进入有人管护的时代。4位20岁上下的护岛员踏上了这座岛屿,与他们同行的,还有日复一日往来大洲岛的渔船,以及沿岸平地时不时出现的渔民窝棚。

    看着这一切,吴英弘也有些迷茫,“这么多的人在岛上生产,仅凭我们4个人,能保护好这座岛吗?”把一座岛留给一群金丝燕,而不是留给渔民。每一位护岛员都知道,这个过程会有多么艰难。

    可是刘名波却相信,这一切一定会成功。“如果我们做不到,就让孩子们去做,如果孩子们做不到,就让孙子们去做。”

    我的孩子受伤了 大洲岛不能再受伤

    大洲岛上只有一座固定建筑,那是保护区成立之初修建的2层管护楼。如今将近30年过去了,这座小楼已经显得陈旧,时不时落下来的墙皮,让墙体露出了钢筋。

    29年前,当第一代护岛员们登上大洲岛时,这座小楼曾是所有人唯一的安慰。

    二楼的宿舍区有两间宿舍,摆着几张双架床。4名护岛员分为两组,每组各值半个月班。刘名波睡在东房窗下的那张床,刘进容则睡在西房靠门。那时的管护楼里没有电,唯一的水源,是院子里的一口手压水井,可是涌出来的地下水含有盐分,无法饮用。

    夜里时不时会突然出现几艘渔船,有渔民上岸避风。当台风离开几天之后,个别渔民仍然不愿意离岛。每当这时,刘名波总会上前劝说。

    “这里是自然保护区,不允许人员上岛开展生产。”认出对方是新潭村的乡亲,刘名波还没来得及打招呼,对方马上回了一句:“你跟你爸一样,都是村里的‘叛徒’。”听到这句话,刘名波总会很难过,却还是重复劝说,直到渔民下岛。

    闲暇的时候,看着大洲岛沿岸光秃秃的平地,刘名波萌生出种树的念头。他和吴英弘商量,岛上应该种什么树?两个人列了许多树种,刘名波挑了又挑,选择种枇杷树,“枇杷树耐盐,而且长大之后可以结果。”

    结果,对于刘名波很重要。他选择护岛,就是希望能够为大洲岛带来一个好的结果。

    可是在海边种树很困难,如同幼苗在海风中艰难成长一样,这群护岛员也在这座岛上艰难地践行着自己的使命。为了照顾丈夫,吴英弘的妻子以志愿者的身份,带着儿子上岛。可是在1993年的一天夜里,吴英弘的儿子突发高烧,岛上缺医少药,紧急找到渔船送回岸上的医院时,孩子的脑部已经出现病变,智力受到影响。吴英弘坐在医院门口,一晚上没睡。“很后悔,却又不后悔。”孩子因他而受伤,是他一辈子的痛;他选择来到岛上,却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一切。

    “我的孩子受伤了,大洲岛不能再受伤。”孩子出院后,吴英弘重回大洲岛,依然劝离着上岛作业的渔民。

    你爷爷把我送上大洲岛 我也想把你送上岛

    在吴英弘驻岛一年多之后,第一代护岛员的第5位成员刘名公来到了大洲岛,在此后十多年的时间里,岛上只有这5位护岛员。可是悄悄驻岛捕鱼的渔民数量,却经常反复。

    最多的时候,岛上大约有几百间简易棚,1000多人在岛上生产生活。面对人数众多的渔民,5位护岛员的劝说显得无力。刘名波只能通知执法部门前来,可是就像猫鼠游戏,渔民们一下子作鸟兽散,待执法人员撤离,他们又回来了。

    这片棚户区就像一座小城镇,只是参差不齐的棚户之下,没有城镇里科学规划的排污系统,没有管理、没有制度、没有环保。

    刘名波常常和吴英弘说,渔民们被近海捕鱼的传统观念所影响,长此以往,近海渔业总会有枯竭的那一天。刘名波相信,随着生态环保工作的持续推进,一定能够迎来彻底的整治工作,真正还大洲岛一片洁净。

    1993年,刘名波的儿子刘根坤出生。刘名波的身体一直不太好,他担心自己看不到大洲岛彻底变美的那一天。在刘根坤小的时候,刘名波就常常带着儿子上岛,对他说的最多的话,就是希望儿子未来能够接班,“你爷爷把我送上了大洲岛,我也想把你送上大洲岛,让大洲岛更美,是我们的使命。”

    2013年3月,驻岛22年的老站长刘名波因病去世。3个月后,刘根坤带着父亲的期盼,踏上了大洲岛。与他同行的,是2009年接班父亲刘进容登岛的刘广尧,以及2012年接班父亲刘亚林登岛的刘名琳。

    两代人,一座岛。变了时光,不变的是那份决心:让大洲岛更美。

    看着它一天比一天漂亮 心里很骄傲

    在接连几次整治行动之后,2015年年初,万宁市联合多部门对大洲岛展开整治,拆除了岛上私搭乱建的375间窝棚,并对渔民进行补偿,引导渔民开展转场转业。随着万宁乌场一级渔港项目的稳步开展,渔民们即将从“近海”向“远海”迈进,大洲岛也终于迎来了生态恢复的新时期。这一切,从刘光林到刘名波,再到刘根坤,终于等到了。

    护岛员合影,(后排左起)刘名琳、刘广尧、吴奇云、欧阳勤思、钟昌芬,(前排左起)吴英和、刘根坤。

    父子接班护岛的情义,也在感动着渔民们。许多人早已认识他们的父亲,在一次次的劝说和沟通下,渔民们认识到了保护大洲岛的重要性。2015年,渔民刘文孙撤出大洲岛,领取了相关部门提供的窝棚拆除补偿。更多的渔民在政府的引导下,逐步探索着转场转业的新道路。

    在这次整治行动中,第二代护岛员的班底也逐渐成形。东澳镇的驻岛整治组组长钟昌芬表现突出,被大洲岛国家级海洋生态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副主任崔敏“挖”了过来。随后,保护区通过购买服务的方式,招聘了10位护岛员。5年之后,还剩下3位护岛员。

    “驻岛护岛很辛苦,老一辈护岛员能守到退休,靠的是一份保护生态的决心。”45岁的欧阳勤思是留下的3位护岛员之一,他和钟昌芬、吴奇云一样,都是退伍军人,“退伍不褪色,接到了护岛的任务,就要完成到底。”

    2018年9月的一天清晨,出门巡岛的欧阳勤思突然觉得有些头晕,嘴唇麻木。停下来一检查,发现左腿被毒虫咬了一个伤口。同事们赶紧为他找船下岛,上岸坐在车里时,欧阳勤思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晕过去。医生为他注射血清,说如果再晚一点,命就难保了。欧阳勤思住院一个多星期,伤愈之后,依然回到了岛上。

    2016年,刘名琳在工作中不慎被工作船船沿边缘护栏的一块铁片割伤,右腿骨折,整整休养了一年多;2017年,吴英弘在一次劝离渔船的过程中,被船身撞伤,右腰瞬间紫了一大片,肋骨出现骨折,“看来是年纪大了。”休养几个月之后,吴英弘还是选择回到岛上。

    “舍不得这座岛,看着它一天比一天漂亮,心里很骄傲。”走在岸边的沙滩上,欧阳勤思看着远处的夕阳,淡黄色的光芒让眼前的绿色更显温馨,“这里是一代代护岛员永远的家。”

    你们守护着大洲岛 感谢你们

    今年6月,驻岛29年的吴英弘正式退休了。下岛前的那天,大家为吴英弘举办了一场欢送会。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半辈子的小岛,看着葱郁的枇杷树和洁白的沙滩,吴英弘十分感慨。

    “那年刚上岛的时候,我问名波,大洲岛还能不能变美?现在我可以回答,大洲岛已经变美了。”吴英弘多想和刘名波一同看看这片美景,如今却只能拍着刘根坤的肩膀,哽咽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

    吴英弘走后,岛上还有7名护岛员。钟昌芬担任站长,大家分为两班,继续着护岛之路。

    “这几年护岛的联动机制越来越完善,我们在岛上,执法人员和海警战士在海上,渔民们也都自发进行保护,开始转场转业。”钟昌芬有时一天也见不到一艘靠岸的渔船,可是护岛员们仍然坚持5天一班的护岛工作,“大洲岛不能没人守,今天的这份美丽来之不易。”

    2015年后,管护站接通太阳能发电设施,护岛员们有电视看了。“可是驻岛的日子里,有时还是会迷茫,不知道这份工作值不值得。”吴奇云每个月的工资只有2000多元,有一次下岛之后,他约了几个朋友外出吃饭。当朋友们得知,护岛员的月工资只有2000多元,几乎异口同声地发问:“那为什么还干?”

    “是啊,为什么还干?”吴奇云也这样问自己。回到岛上,看着刘名波当年种下的枇杷树如今比管护楼还高,曾经光秃秃的沙地已经长满绿植,吴奇云还是想要留下来。

    鸟瞰大洲岛。

    美丽的大洲岛,一直引起游客们的好奇。偶尔半夜里,会有小船悄悄载着游客上岛,护岛员劝离过几次。一天夜里,又有游客偷偷上岛,吴奇云赶去劝离。游客说,他十多年前上过一次岛,“那时也是偷偷上来的,现在再过来,岛上的环境变美了。”吴奇云听了之后,心里有些骄傲,却还是把游客劝走了。没想到,游客临走之前,大声对着吴奇云喊道:“你们守护着大洲岛,感谢你们!”

    那一刻,吴奇云的心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,当年女儿出生时,他才拥有的那种情绪。“人人都会用尽全力,去守护自己认为珍贵的东西。”是家人,也是这座岛,一代代护岛员,守护着心头的那份珍爱,即使耗尽半生,也愿陪着这座岛,陪它鸟飞鱼跃,看它绿野漫天。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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